一夜無夢，顏君醒得早，賴在被子裏腦子放空。

一只手從被下很自然地攬住她腰身。

“想好了嗎？”耳邊的氣息潮濕溫暖，顏君朝他看過去，對方唇角彎彎，望著她的眼神繾綣溫柔。

就算是這麽多年相處下來，她還是受不了他這樣的目光。

顏君臉不爭氣地發燙。這要是以後有了小孩，天天這麽相處下來還會臉紅心跳的厲害那該怎麽辦啊。

“怎麽總是發呆？”額頭上被他敲了一下，顏君像是被抓住尾巴似的顫了一下，她這是被他傳染了吧，總想著有個小小玉小小君的事。

顏玉催促了幾聲，顏君才慢慢點了點頭。

昨晚上她答應了他的求婚，即使面前刀山火海，只要能在一起，她都心甘情願。

看到顏君點頭，顏玉才深呼吸了一口氣，緊緊的抱住她，“昨晚你答應得太快，加上你又習慣耍賴，所以才給你一晚的時間好好想想。”

顏君臉被他捧住，顏玉目光嚴肅，“現在你答應了就不能反悔，知道嗎？”

說嚴肅都有點輕，那個神色簡直是在威脅她，並且在她楞著的工夫，他渾身上下都散發出冷意，顏君吞了口口水。

要是她現在反悔，他說不定會殺了她……

“了、了解。”顏君幹巴巴地說。

顏玉心情大好，捏捏她的臉頰，“夫人好。”

“嗯。”顏君點點頭。

過了一會兒……

他像是忍無可忍一樣掐了一把她的腰，顏君怕癢又沒躲開。

“顏玉，你幹嘛啊！？”

她哥又板著一張臉了。

“顏君，我遲早要被你氣到瘋了。”

她哥撂下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就自顧自的起床到浴室裏去了。

顏君一邊整理衣物一邊思忖，為什麽自打她回國以來，她哥時不時地就對她黑臉，她在感情這方面確實是比較遲鈍，剛才他喊她夫人好的時候眼睛裏似乎還在期待，她是不是該回一聲老公好？

或者是他想要那個啥，她沒有發現他的意思？

顏君想來想去，男人心海底針，她以前還沒看出來她哥是這麽悶騷的人。

顏君嘆了口氣，估計自己以後的生活就是哄哄孩子再哄哄男人。

浴室的門響了一下，顏君耳朵尖，立即跑到門口獻上香吻。

可能是她主動熱情的異常，顏君偷偷睜開眼睛，看到宛如石化在原地的顏玉。

“……不能給些反應？”顏君皮笑肉不笑地說，她像個樹懶一樣雙手雙腳抱著他，可是對方卻沒有任何反應，這樣讓她很尷尬。

顏玉忍不住笑出聲，順便抱著她走到床邊，突然腳下木板、床頭臺燈都可分辨地搖晃了一下，來不及反應，覆古的高大衣帽架就朝他們這邊倒來。

陶瓷制的沈重的衣帽架倒下來的兩秒鐘時間，顏君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加快的心跳和呼吸，他抱著她，背對著要倒的架子，而嘴角還有未收回的笑意。

哥！

顏君潛意識裏要將他推開，但是只來得及心中無限地呼喊了一聲，電光火石間，她更像只是輕輕地掙紮了一下，就像平時玩鬧的那樣。

絕望，鋪天蓋地的絕望。

那根衣帽架精準地朝他們砸來，顏君呼吸艱難，一瞬間，她像是走失荒漠的旅客，在死亡的關頭看到了海市蜃樓，她看到了他們多年後的樣子，有一個小小君還有一個小小玉跑著鬧著在周圍，她依偎在他懷裏，彼此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。

她甚至還在祈禱，用所有的運氣在賭，如果兩個人中必須要一個人死，那就讓她去死。

“愛是什麽？”

“愛就是……看到你就會對世界充滿期待。”

她對他本來有一絲的恨，一絲絲的抵觸。以往的是非都不算什麽了，她不可以失去他，她懂得愛了。

或許是她眸子裏的驚恐、轉換不定的情緒十分不正常，又或許是上天聽到了她虔心的禱告，他錯身往旁稍稍移動了一下，與此同時兩人倒在地上，顏君聽到了重物砸在肉體上沈悶的聲響。

大地微微地顫動，然後回歸平靜，顏君被壓在在柔軟的地毯上。她最怕疼了，可現在她卻沒感到一絲一毫的疼痛，她在他身上摸了摸，觸手即是溫膩的血。

“哥，哥。”

顏君小聲地叫著他，黑色的頭顱終於擡了一點，那雙細長的眼睛掃視她一眼。

“哥，你受傷了，我馬上叫救護車。”顏君喜出望外，腦子卻比平時更為冷靜清晰。

顏玉笑了一下，“你沒事就好。”

接著他沈重地倒在她肩上。

……

穿過暖黃色的等待休息區，樓道裏明亮的燈光讓顏君眼睛有些不適，她緩緩步向目的地，病房門口出現了許多西裝革履的男人，此刻正在安靜地等待著什麽命令。

她沒有理會這些人，徑直走向高級病房，灰色的地板，白色的墻壁，淡粉色的窗簾半拉著，病房空間不小，但是多出六七個人總會顯得壓抑非常。她被一雙溫熱的手拉著坐在沙發上。

衛姜紅腫著雙眼，緊緊捏著她的手，這兩天，安慰的話已經說盡，顏玉還沒有醒來，空氣沈默的恐怖。

顏君盯著病房裏無聲的電視機，上面正在報道關於瀨戶內海地區的地震情況。她盯了幾秒，不知是誰把電視關了。她只好轉移註意力，可是室內所有的文字都是她看不懂的，即使有親友在身邊，但還是無法避免這個環境給人帶來的強烈的疏離感。

“扣扣。”

輕輕的敲門聲像是驚天巨雷一樣把屋子裏的人都嚇了一跳。

一個醫生身後跟著兩個護士，護士推著醫藥櫃走進來。

阮蘅蕪還有顏家大伯大媽跟醫生交談了一小會兒，他們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笑容。

顏君趴在沙發上睡了過去，之前衛姜勸她休息，她卻倔強地就是不肯走。背脊受傷，還流了那麽多血，終於等來了一個好消息，醫生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，今天或者明天就會蘇醒，不過要留院修養觀察。

好消息之後，這兩天兩夜的疲憊才打倒了眾人，被醫生和護士勸去休息。

顏君醒來的時候是黃昏，夕陽模模糊糊地打在病床上，她空空地盯著那裏發了會兒呆，輕手輕腳地走到他床邊，這一系列動作讓她想起在D市時那一晚，他安靜地睡著，有點滑稽的抱著她的□□熊，可現在截然不同了。

他本來棱角分明的面容因為生病更加瘦削，骨骼清晰地顯示出來，像是用刀鋒磨礪出來的一樣，長長的睫毛，挺直的鼻梁，蒼白的臉，拼接起來喪失了平時的硬朗之氣，讓人想到一些精致卻容易破碎的東西。

電視劇中出現的情節並沒有出現，顏君支撐不住自己趴在床沿又睡了過去，這幾天她太累了。

睡夢裏回到從前，回到了不知哪一個相擁而眠晚上，她嘻嘻笑著在鬧，他微笑著用手輕輕摸摸她的頭。溫熱的感覺好真實，顏君眼皮動了動，從肘彎裏擡起頭來。

雙目相視，顏君呆了，看著他醒來笑笑，顏君刷一下雙手握緊了他的手。

“我們結婚，馬上結婚。”

休養了一個月，她哥的傷勢好了大半。醫生說幸好沒有砸到脊椎，只是衣帽架鋒利的邊緣造成一道深深的傷痕，不過內臟部分有輕微出血，這才是需要重點治療休養的。她哥體質向來不錯，所以恢覆的挺快，看到他這樣，顏家人才放下心來。

等到他剛可以下地慢慢走的時候，顏君拉著他就到了顏父顏母面前。

病房裏父母坐在沙發上，顏君拉著顏玉站在對面。

“爸，媽。我今天想告訴你們一件事”，顏君望了一眼身邊的人，繼續說下去，“我愛他，我愛我哥顏玉，我要跟他結婚。”

兩老的表情漸漸凝固。氣氛安靜的嚇人。

顏君咬了咬牙，“我知道我哥是你們領養的孩子，你們也早就解除了收養關系，只是瞞著我以為我不知道。我愛他，早就不可自拔，並且……不結婚是不可能的，我已經懷孕了。”

“什麽？！”衛姜驚叫了一聲。

顏錦江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，摘下眼鏡來擦了擦額頭的汗。同時，顏君一直握著顏玉的手也突然用力，顏玉神情覆雜，表情變換了多次。

“顏玉！！你別以為你三十多了我就不敢打你！”顏錦江脫下鞋，眼看就要打到他身上。而她哥現在卻在原地一動不動，微微垂下了眼睫，一副甘願受罰的樣子。

顏君急的沖上前跪在顏父腳邊求饒，“他身體還沒有好全，爸爸您千萬別動氣，是我自己的決定，爸您要怪就怪我，放過他吧！”

顏錦江手裏的鞋早就飛了出去，不過絲毫沒落到顏玉身上，自己心疼地把閨女扶起來，“爸爸沒有生你氣，你懷孕了怎麽能就這麽跪到地上？顏玉！跟我出來！”

衛姜在一旁震驚了一下，她替人打官司多年，什麽奇特的案件沒見過，但是顏君這個消息讓她遲遲反應不過來。

“她爸，你消消氣，孩子們都大了，小君這些話想必也是想了很久才說出口的。再說，”衛姜以手做掩護，到顏錦江耳畔輕輕說了句話，“肥水不流外人田。”

顏君本來坐如針氈，聽到老媽這句話嘴角不禁抽了抽，誰是肥水？誰是外人？

“……老伴，你這個腦筋是死腦筋。你不是一直都不舍得讓小君出嫁嗎？整天看這個看那個都配不上我們寶貝。現在有個人不是正合你意嗎？你不是也總說我們玉兒這好那好，尤其對小君那是真的好麽？你要是再糾結其他事情，那就是給自己找氣，你這樣想會好一點：咱們給小君找了個童養夫……”

衛姜攙著顏錦江起身走出病房，邊走邊給他開解。

兩老的聲音在病房門關閉後還是清晰可聽。

病房裏顏君額頭滑下三道黑線，童養夫，她媽腦回路還真不是一般的清奇。

兩人腳步聲慢慢消失以後，顏君才感到氛圍的異樣。

不遠處顏玉倚著病床站著，似笑非笑地盯了她不知多久。

顏君轟一聲腦子裏回想著剛才自己的話，愛他愛的不可自拔，這麽□□裸的話。

“那是因為……因為要結婚。”顏君別扭地解釋。

顏玉嘴角笑意更深，“哦？你要跟我結婚？”

“不是啦”，顏君無力地辯解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辯解什麽，他明明知道自己在發窘，還要這樣調戲她，真是可惡，這樣轉念一想，反而有更多底氣湧上來了。

“對”，顏君慢慢走向他，“我就是很喜歡你，早就目的不純了。我不想失去你，我想陪你一輩子，我想跟你一起做許多許多事情，只要是你。我們以後會有很多孩子，叫你爸爸，叫我媽媽。”

顏君走到了他面前，仰頭望向他，逆著光能分辨出某人微微發紅的耳朵。顏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，接著一瞬間就被他帶倒在床上。

濃烈的男性氣味覆蓋了感官，顏君被他吻得頭暈眼花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，顏君活像偷情似的迅速爬起來站好，被顏玉投以另類的目光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顏君你矜持一點好不好！不要這麽快就答應他啊！我可是要寫虐文的@&#*%￥$＃%＃&&&大哥您息怒！我錯了！我真的錯了！好好好，結婚，馬上，立刻！保證甜的不行不行的！大大大大哥放過我，我發誓再也不寫虐文了嗚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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